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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年1月24日 星期四

    十月二十九日


    晨曦甫至,對岸民眾又見四行倉庫屋頂迎風搖曳著一面更巨大的國旗,興奮之情自是難以形容。不論最後掛上四行倉庫屋頂的是哪種尺寸的國旗,在滿是日本太陽旗的戰地,我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能夠高懸於四行倉庫之上,著實振奮了整個上海戰區和租界的民心士氣。
    自從我五十餘萬大軍轉至滬西後,此處就只剩英國米字旗、美國星條旗、白俄羅斯三色旗以及血紅刺眼的日本太陽旗,因此,當四行守軍將國旗升上屋頂後,對岸居民一望見青天白日滿地紅國旗,精神頓時為之振奮,這是戰火瀰漫的上海天空難得一見的璀璨!
    「國旗真美麗!」有人喜出望外地直接朝著國旗敬禮。
    「太好了!」有人忍不住內心的澎湃而高興流淚。
    「哈!日本鬼子這下子一定會氣死!」
    「氣死活該!鬼子本就該絕子絕孫!那醜陋的日本膏藥旗哪配插在我中國土地上!」一談到日軍,許多民眾忍不住激動咒罵。
    日軍在占領上海後,挨家挨戶進行搜查,民眾稍有不服者即予以槍斃。在搜查並登記各戶人口數的同時,貪婪且好色的日軍一併將各民宅中的值錢細軟搜刮一空,見到有姿色的年輕婦女隨即擄走並予以強姦,剩餘男女老幼皆被強迫在大腿上加烙「日本」二字的火印,還命令他們必須在住處屋頂上懸掛日本太陽旗,不願聽令者只有命喪黃泉一途。
    每天入夜,日軍再次依白天造冊名單稽查各戶人數,一旦發現哪一戶人口數量有所增減,立即予以槍殺。男子肩部或指掌上的繭倘若與槍形相似甚至吻合,亦遭日軍當場射殺。 對於日軍的濫殺無辜,淪陷地區的老百姓無力反抗,只能以忍度日。
    明明身為中國人,卻要在自己的土地上、房屋上被迫插掛醜陋如狗皮膏藥般的太陽旗,身烙日本印記做個次等公民,以幾近亡國奴的身分在日本人面前低頭,這是當時多少上海民眾的悲痛和無奈!無怪乎當他們看到青天白日滿地紅的國旗時,終於忍不住內心壓抑已久的情緒,一下向國旗敬禮,一下感慨流淚,感概之餘還不忘咒罵這些殺千刀的日本鬼子,因為此時整個戰區唯一能升起中國國旗的地方,也只有八百壯士所堅守的四行倉庫了!
    決戰了兩晝夜,日軍對八百壯士仍舊無可奈何,又見我國國旗於四行倉庫屋頂上迎風飄揚,一面大過一面,不禁更加惱羞成怒,繼而於十月二十九日卯足全力,發動更猛烈的攻擊,自朝至暮,連續四、五次猛攻,來勢洶洶,似乎志在必得,彈道最後仍為我八百壯士所殲滅。
    當日清晨三時許,十多名日軍由交通銀行沿著破屋斷牆間緩緩潛近,一路走走停停,欲作試探性進擊,八百壯士由於徹夜防禦未曾鬆懈,早已發覺日軍行蹤,他們故意不作聲耐心等候,待五時許,待日軍進一步挨近四行倉庫後,即從高處投下迫擊砲彈夾雜手榴彈予以擊斃。尤其是迫擊砲彈,其威力極為猛烈,讓日軍一時退避不及,非死即傷。七時二十分,近十名日軍又妄圖試探,仍被我孤軍機警擊斃。
    午時,光復路上以及倉庫西北的國慶路和滿州路上,已有將近一百多名日軍待命準備向四行倉庫攻擊。
    租界區有些膽子較大的民眾,冒險爬上高樓頂觀看我四行孤軍殺敵。他們發現大批敵軍來襲,即刻焦急地向對岸孤軍們比手畫腳、高聲喊話。熱心民眾們喊破喉嚨、喊到聲嘶力竭,無非希望能在第一時間告訴孤軍敵人的行進狀態。有人乾脆搬來自製大黑板,又是寫大字又是畫圖,以圖文並茂方式向孤軍傳遞最新消息。
    下午二時許,日軍以兵分三路方式進攻四行倉庫,最後仍被我軍以機槍、手榴彈和迫擊砲彈重創。
    下午三時三十分左右,兩艘青灰色的日軍汽艇,每艘載送日兵數十人,各架機關槍一挺,連同持帶相機的記者,自黃浦江闖入蘇州河,欲朝四行倉庫方向駛去。當時蘇州河南北兩側停靠民船甚多,水道狹窄,汽艇因無法順暢駕駛,除了不時大聲叱喝兩旁船戶避讓,還故意舉槍恫嚇。
    當汽艇即將駛進第七座老垃圾橋時,蘇州河兩岸和橋上守衛的英軍及時出面阻止,由於日軍囂張無禮,不肯退讓,英軍便立即進入防禦工事,準備開火,一時之間,雙方劍拔弩張。
    就在此時,有兩架日本軍機盤旋於上空,似乎企圖掩護汽艇上的日軍登陸。鑒於當時情況非常緊急,巡捕房立刻派出中西警部人員驅散路人,並在兩橋橋堍設置移動鐵絲網,禁止行人通行。即便如此,日軍汽艇仍停駐於蘇州河中央,堅持不駛離。
    至下午四時許,英、美、法及萬國商團工部局高級官員相偕到達現場與日軍交涉,雙方僵持半個多小時後,汽艇方駛離蘇州河。日軍此舉似乎在試探租界當局的態度,一旦對方態度和立場稍有軟化,汽艇上的日軍將循著水道向四行孤軍進攻。
    同時間,日軍又經上海銀行堆棧進犯,我四行孤軍仍一本沉著應戰,由倉庫一樓以機關槍猛烈射擊,兼從樓上窗口投下手榴彈和迫擊砲彈,再次斃敵近二十人。
    下午五時四十分左右,日軍又再發動攻擊,雙方戰鬥十分激烈,雖斃敵五十餘人,傷敵六十餘人,敵軍傷亡總計達一百多人,但孤軍中亦有數人陣亡,十多人受傷,可謂戰況最慘烈的一日。
    謝團附當日上午還曾派人給師長孫元良送去一封信,信中提及:「以犧牲的決心,奮鬥到底。在未完全達成任務前,絕不輕率怠忽,成功成仁,計之熟矣」。此外,信中還談到四行倉庫的防禦工事,謝團附表示在經過三個晝夜不眠不休的加強之後,已經達到預定程度,就算敵方來攻,也必然無法得逞。
    「……二十七日敵軍數次來攻,結果據瞭望哨兵報告,斃敵在八十名以上。二十八日晨六時許,職親手狙擊斃敵二名,租界民眾,觀看者咸拍手歡呼。現職宗旨,決心待任務完成後,決作壯烈犧牲,一切乞鈞座釋念。」

    孫元良將軍閱後回信一封,告訴謝團附:
    「……望繼續奮鬥,完成抗敵使命,流最後一滴血!我最高統帥對於諸同志之壯烈犧牲,殊深嘉慰。余敬以轉告。
    中華民國二十六年,十月二十九日,孫元良於滬西。」

    那段烽火歲月,我國國軍以服從為己任且視死如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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