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謝晉元團長努力將孤軍營整治得有條有理,但隨著被監禁時間的無限期延長,國民政府軍隊在戰場又連連失利,孤軍營各成員心急如焚,恨不得把當年打四行倉庫保衛戰的那股氣勢和狠勁再度拿到戰場上與日本鬼子搏命!而如今,他們只能從媒體和來訪民眾捎來的訊息中關心戰事,不時乾焦急之外,到頭來還是愛莫能助。這種欲振乏力的苦悶情緒有如浪潮般衝擊著每位弟兄的內心深處,也為整座孤軍營帶來一波潛藏的危機。
民國二十八年三月二十三日上午九時,第一連士兵陳玉祥因罹患肺結核,病逝於租界巡捕醫院。三月二十四日,巡捕醫院再度通知又有一位士兵史國友病故。兩位戰友相繼因病去世之事,在孤軍營掀起一陣不小的漣漪。
「軍人寧可光榮戰死沙場,也不要病死在醫院!」
「被關在這裡已經一年多了,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出得去?」
「別人在打仗,我們卻只能被困在這鐵絲網裡等死,不如趕快跑吧!我才不要病死、悶死咧!」
「是啊,咱們想辦法逃出去吧!至少還有一絲希望!」
一些士兵礙於團長的權威,不敢公開談論,紛紛私下商議未來出路。
四月上旬的某天深夜,機槍連一名士兵失蹤。隔日,在謝晉元尚未查出原因之前,當天夜裡又傳出有三名士兵以木板鋪在導電鐵絲網上逃離的消息,整座孤軍因此鬧得營沸沸揚揚、人心浮動。
這四名士兵逃離後,工部局立馬派人將四周鐵絲網加高、加密,加裝電燈、加派巡邏人力和增加巡邏次數、對於來營民眾的檢查更加謹慎…一堆的加法、一堆的防範將孤軍營圍得密不透風,但,這真的關得住八百壯士的壯志雄心嗎?
孤軍營裡人心惶惶,有的連長或排長先後向謝團長提議要以打日本鬼子的精神和租界洋兵拼命,卻為謝團長嚴厲制止,只好二話不說掉頭就走。
日子一天又一天過去,轉眼間又過了一個月,八百壯士來到孤軍營已有整整一年半的時間,在謝團長與諸位連長的努力合作下,全員生活雖早已步上軌道,每日作息有板有眼,然而一支煞費苦心訓練出來的部隊,在國難當頭,若始終無法和其他國軍一樣上戰場打仗,著實令人感到扼腕!
謝晉元心裡也早已有數,他每回失眠,腦海中不斷思索著:租界絕非久留之地,長駐於此,全員志氣將逐一消磨殆盡,長此以往,終究不是辦法!一念至此,遂於民國二十八年五月上旬致函蔣介石,提筆訴說孤軍營的困境以及自己積壓內心已久的苦悶,並建言提出各種讓孤軍離開租界的策略,盼蔣介石能採納其一。
八百壯士打四行倉庫保衛戰的表現雖讓蔣介石刮目相看,但此時此刻,蔣介石心裡盤算得很清楚:他絕不能光為了這支軍隊而破壞我國與列強之間的和諧!八百壯士不論是與洋人打突圍戰或是改走和議路線,只要他們一離開租界,將會激怒日本而間接影響到我國和英美等國之間的關係,況且我國在對日宣戰的同時,正需要列強諸國的支持和援助。
六月十九日,蔣介石發了電報到上海,謝晉元於隔日收到回音:「五月三日函悉,尚望忍受一切艱苦,以維國家榮譽,至所陳各項意見,已交軍政部辦理矣。」
謝晉元反覆咀嚼著蔣介石電報中所叮嚀的「尚望忍受一切艱苦,以維國家榮譽」這句話,沉思許久,深深地歎了一口氣。也罷!既然上級命令八百壯士凡事要忍耐,他也只好再次忍下這口鬱悶之氣。不過,一支軍隊即使長期不打仗,也總不能老是仰賴民眾接濟,孤軍營中諸位軍官思前想後,終於決定以爭取開辦生產合作社方式來解決軍中生計,一方面也能讓士兵有個精神寄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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