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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9年1月24日 星期四

    拉包爾戰俘

        從民國三十年十二月七日太平洋戰爭爆發到民國三十一年上半年,是日本南進政策最順利的時刻,日軍勢力橫掃菲律賓、馬來半島、荷屬東印度群島、新不列顛島及所羅門群島等眾多島嶼,在其抵進菲律賓、馬來半島的同時,日本為爭奪西南太平洋地區的領導權,不惜派出兵力一萬人左右的南海支隊前進拉包爾,而當時澳大利亞在拉包爾所建立的守備隊雲雀部隊僅一千四百人,就在民國三十一年一月二十二日,日軍步兵憑藉其海軍的掩護,萬人大軍直接朝拉包爾進攻,勢單力薄的雲雀部隊尚未做強烈抵抗便撤軍逃跑,當時的新不列顛島已為日軍勢力所包圍,雲雀部隊到最後無路可逃,只能於二月六日向日本投降。
        日軍在占領拉包爾之後,從各戰場大舉徵調戰俘來此構築基地,他們欲將該處建設為日本在西南太平洋的海空軍要塞,除了以此箝制澳大利亞與美國之間的聯繫外,還以此地作為樞紐,佈署強大兵力以利進攻新幾內亞島的莫爾斯比港和斐濟、薩摩亞等地。
        然而到了同年六月四日,在日本聯合艦隊司令山本五十六的堅持下,日本改變了原先的軍事策略,放棄向新幾內亞、斐濟、薩摩亞等西南太平洋島國出兵,改轉向美國在中太平洋的海軍基地中途島發動攻擊,目的在於徹底消滅美國太平洋艦隊,以確定日本稱霸太平洋地區的地位。
        山本五十六原本打算以艦隊引誘出在珍珠港事件倖免於難的美軍航空母艦,再調遣日方機動部隊的六艘航空母艦予以擊破。不料,日本海軍因有兩艘航空母艦在五月四日至五月八日的珊瑚海海戰中損壞而無法參戰,其無線電通訊密碼和通信因此遭到美軍部分破譯。
        美國太平洋艦隊總司令暨太平洋戰區盟軍總司令切斯特·威廉.尼米茲(Chester William Nimitz, Sr.)根據破譯截獲出的信息全盤掌握了日本將於五月底或六月初進攻中途島的作戰計劃,他根據該計畫制訂出反埋伏作戰戰略,並募集到三艘航艦到中途島參戰,因而在六月四日日本轟炸中途島當天,一舉擊沉了由日本聯合艦隊第一航空艦隊司令長官南雲忠一率領的四艘航艦和一艘巡洋艦,擊毀三百三十二架日軍飛機,約有一百一十名日本飛行員戰死,三千餘名日軍陣亡,而美軍方面則是只損失了一艘航空母艦、一艘巡洋艦和九十四架軍機,約有三百餘名士兵陣亡。
        美國於中途島海戰的勝利,是整個太平洋戰爭中乃至於世界軍事史上著名的以少勝多的經典戰役,此戰明顯削弱了日軍在太平洋海域發動大型攻擊的實力,可說是太平洋戰爭的重要轉捩點。
        民國三十一年七月,日本在澳屬巴布亞紐幾內亞的科科達小徑(Kokoda Track)沿線,與澳軍進行了一系列的戰役,美國陸軍航空隊第五航空軍以P-38閃電式戰鬥機取得制空權,以此優勢多次對澳軍進行支援,最後終於戰勝日軍。
        曾經不可一世的日軍在太平洋戰區一連幾次的敗退,導致軍需的急遽擴張,在此情況下,日本更加需要大量勞力在拉包爾修建工事、從事各項開墾建設、耕地種植來補充軍需,而勞工來源便是日軍在戰爭期間從各國擄獲的戰俘。
        被送往拉包爾的我國戰俘中,為數較多的是民國三十一年十月間,被日軍從廣東省和香港擄獲來的廣東籍平民,人數共計兩千三百八十人(在拉包爾被稱為「廣東民眾大隊」)。
        民國三十一年十二月,日軍又將南京老虎橋監獄的一千位軍民以及浙贛會戰中被俘的五百零四名中央軍分批押往上海吳淞口(註),強迫他們進入一艘運輸商船中,先後運往新不列顛島拉包爾做苦役。

    註:根據粟明顯先生著作《新不列顛島中國抗日戰俘始末》一書所載,作者曾於民國九十八年八月七日、八月八日至臺灣高雄對當年拉包爾倖存的我國戰俘李維恂少校做訪談。
    據李少校回憶,民國三十一年,先後被日軍押至拉包爾的我國戰俘中,來自南京老虎橋監獄的人數有一千名;在浙贛會戰的衢州戰役中被俘的中央軍人數則有五百零四名,他們後來也被送至拉包爾,兩者合計共有一千五百零四名。

    民國三十五年九月十一日《國民政府主席蔣介石電國防部長及外交部長請設法救濟留澳官兵並盡速接運回國》的電文中,也引用了李維恂少校當時寄回的報告並確認人數。 

       
        來自於南京老虎橋監獄的戰俘包含:五十七名四行孤軍、忠義救國軍(註)、民國三十年春在晉南中條山戰役被俘之官兵、新四軍(註)、各級地方政府或各類政治勢力所組織的抗日游擊隊以及由地方民眾組成的自衛隊,人數共計一千名。五百餘名中央軍則為民國三十一年五、六月間於浙贛會戰的衢州戰役中被日軍俘虜的國民政府正規軍。

    註:
     忠義救國軍
    民國二十六年淞滬會戰爆發後,蔣介石希望籌組一支能協助國軍抗戰的部隊,在其授意下,戴笠(長期從事特務與間諜工作,曾於民國二十七年創立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調查統計局(簡稱軍統)並擔任副局長)因此於該年九月成立「蘇浙行動委員會別動隊」(簡稱「別動隊」),最初的成員來自於上海工運與幫派,人數超過兩千人。
    民國二十七年五月,別動隊改名為「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忠義救國軍」,簡稱「忠義救國軍」。

     新四軍
    民國二十五年十二月西安事變之後,中國共產黨和中國國民黨雙方達成和解,決定聯合抗日,是為第二次國共合作。民國二十六年七七事變後,抗日戰爭全面爆發,國共兩黨經談判後協議,將河南、湖北、湖南、江西、安徽、浙江、福建、廣東等八個省的紅軍(由中國共產黨創立的軍隊)和游擊隊整編為「國民革命軍陸軍新編第四軍」,或稱「國民革命軍新編第四軍」,簡稱「新四軍」。


        為閃避我國和盟軍的轟炸,運輸船只在夜晚航行,白天則停靠碼頭。
        這艘船艦共有九層,孤軍和其他數百位官兵像被驅趕牲口似的,被日軍趕到不見天日的最底層,其餘軍民也好不到哪裡去,也是被趕到其他通風不佳的船艙內。
        悶不透風的底艙擠滿了人,想要吸上一口新鮮的空氣根本就是妄想,人們沒水可以洗澡,即使已經入冬,人擠人的汗臭味熏得每個人幾乎要窒息。艙內由於都是男性,為了透氣、散熱,大家只好都一絲不掛,等到日軍命令他們到其他船艙或甲板上做事時,才又再穿上髒臭的外衣服勞役。
        在船上,狠心的日軍只給食物不給飲水,也不許人隨便離開船艙如廁。艙底兩側的出入口雖然都有樓梯,但每個樓梯口都由日軍持槍把守,槍上還上了刺刀,有人真的憋不住想如廁時,還得哀求值班的日軍放他們出去,對方如果願意放行還好,但如果運氣不佳,碰到難纏的日軍,不但不被允許出去如廁,還會因為被看不順眼而挨上刺刀。
        戰俘們動輒得咎,害怕再惹禍上身,到後來乾脆順其自然,想如廁時就讓大小便直接流出來,沒幾天,人人身上都沾滿了糞尿,頭上和身上開始長出蝨子,又癢又痛,整座底艙惡臭難掩,伙食和衛生條件也差到極點。不久,戰俘們紛紛開始暈船,有的還頻頻腹瀉、嘔吐直到脫水。剛開始,有人還能以喝自己的小便,或是盛接日軍漱洗時流下來的髒水來解渴,但被日軍發現之後,連一滴水都再也接不到了,再過數日,已無人有大小便。
        航行期間,日軍要我方每天安排十名人員輪流去幫廚,有人因此想盡辦法偷廚房的淡水來喝。有時幫廚當中的一兩個人故意做錯事,被日軍叫出船艙外唾罵鞭打,以此分散其注意力,其他人就能趁機偷水喝,並用瓶子偷裝一些淡水帶回去給其他士兵止渴。有一回,有人因偷喝淡水被發現,日軍立刻逼迫對方站到甲板上,接著用刺刀刺穿他的身體,將他挑入大海裡餵魚。
        日軍的暴行讓人痛苦不堪,許多人想要跳海一死了之卻無法如願,因為日軍日夜派員輪番在床艙出入口處嚴加防守,死或不死對戰俘而言都是苦,熬得過的人到了目的地還要繼續飽受苦難折磨;熬不過的只有在船上痛苦死去受虐致死或是病死,之後屍體就會被殘酷的日軍扔進汪洋大海裡。
        在太平洋一路顛簸了大約四十八天的時間,運輸船最後終於到達拉包爾。在那裡,孤軍與其他國軍、平民以及來自臺灣和英國、美國、印度、馬來西亞等各國戰俘開始過著非人的苦日子。
        新不列顛島是座典型的熱帶島嶼,植被茂密,多處沼澤,不乏鱷魚、毒蛇、蜘蛛、蠍子、螞蝗、蚊蟲等多種生物出沒,因而瘧疾、傷寒、登革熱等各種傳染病相當盛行,有人因此被毒蟲咬到皮膚潰爛、長蟲生蛆。在困苦、惡劣的原始環境中,戰俘們等同奴工,每天周而復始地被迫從事長達十幾個鐘頭的勞動,有時甚至要做到深夜方休。
        日軍對於各國戰俘從未提供任何醫療及藥品,因傷病而無法再做苦工的,通往都被視為廢物,直接予以集體屠殺或活埋。滅絕人性的日軍經常以卡車將重病不起的戰俘連同其他屍體載至深山掩埋,目睹這一幕幕慘絕人寰的景象,一些戰俘因此精神失常,有些人則因不堪受虐而找機會自殺了斷。
        在拉包爾的五十七名四行孤軍以岩洞為住所,衣衫襤褸,平時以瓜薯為食,有時摘野果充飢,有時吃死去的野生動物的肉,或是靠著撿拾日軍丟棄的豬、牛骨頭或內臟過活。日軍偶有分配食物,卻都是已經發霉腐壞長蟲的米糧,完全無法食用,那只是他們用來戲弄、侮辱我國戰俘的把戲罷了。一旦生了重病,如果無法痊癒,下場和其他戰俘一樣,不是被日軍載去活埋或槍殺就是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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