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杭戰士 客家之光―
上官志標 生平事略
上官志標(1909-1967),字昇平,福建省上杭縣人,上杭縣上官氏第二十一世裔孫。早年從上杭中學卒業,之後投筆從戎,為中央軍校軍官訓練班第一期畢業生。革命實踐研究院、國防部動員幹部訓練班第四期結業。曾經出任中華民國陸軍一二○旅特務營三連少尉排長、連長、代營長、四行孤軍少校團附、四行孤軍負責人、蘇浙皖邊區保安第四縱隊支隊長、上海憲兵隊上校教官、第一綏靖區政治部第一科上校科長。來臺後轉任公職,任臺南縣兵役科(早期稱為軍事科)科長,並曾兼任臺南縣民防總隊總隊附、甲種國民兵訓練營副主任。
上官志標像。
|
曾為死守四行倉庫之八百壯士
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蘆溝橋事變戰爭爆發,八月十三日中日淞滬會戰開打,經過三個多月的浴血奮戰,我方死傷高達將近三十萬人,屍橫遍野,是抗戰歷史上最慘烈的一場戰役,尤以會戰初期的羅店(上海市寶山區羅店鎮)爭奪戰最為激烈,當時的國際媒體還以「血肉磨坊」來形容這場戰爭。曾擔任司令官的馮玉祥,即便身經百戰,仍感概地表示,這個戰場就像大熔爐一般,無數部隊填進去就熔化了!我們部隊每天一個師又一個師投入戰場,有的不到三個小時就死了一半,有的支援五個小時就死了三分之二。
當時中日雙方都投入重兵作戰,我國國軍的武器配備和兵力與日軍相差懸殊,卻仍舊不屈不撓奮戰到底,雖然傷亡慘重,但這場血戰足以摧毀了日本人打算「三日侵占上海」、「三月亡華」的迷夢。
淞滬會戰之名其來有自,「淞」是指長江中下游的吳淞,「滬」則是上海區域,該戰役之所以名為淞滬會戰是因為作戰的戰區是從吳淞經過寶山、虹口以及閘北一帶,因此稱為淞滬會戰。
戰爭相持至十月底,整個上海全都陷於砲火包圍之中,為了以空間換取時間,我方統帥蔣介石委員長於民國二十六年十月二十六日下令第三戰區代理司令長官顧祝同,讓精銳的第十九集團軍第七十二軍第八十八師單獨留置於上海郊區游擊,或分散據守村莊要點,目的是為拖延日軍的攻擊速度,以掩護五十萬大軍轉進於滬西陣地。
當時第八十八師師長孫元良將軍派參謀長張柏亭將軍向顧祝同將軍報告戰場實況並據陳意見,認為上海市郊地形平坦不適於游擊,至於分散據守村莊要點,在敵我戰力懸殊情況下亦難達成任務,不如選定一堅固要點,以一部兵力固守來得更有意義。
此建議後經蔣委員長授意,第八十八師師長孫元良將軍於是指派當時出任該師第二六二旅第五二四團的少校團附謝晉元率領第一營,堅守於蘇州河北岸的四行倉庫(團長韓憲元則率領其他各營士兵轉至南京戰場,後捐軀於雨花臺)。
謝晉元團附於十月二十六日從上級處接獲死守四行倉庫的命令時,已是深夜十點,當時第一營各連士兵皆已根據先前的撤退令開始撤軍,營長楊瑞符只得急忙派傳令兵分頭追回,待各連士兵陸續改往四行倉庫報到,已是二十七日凌晨三時許,而時任連長的上官志標與其他軍官還在蘇州河南岸的租界地帶,直到二十七日當天,四行倉庫保衛戰開打的消息透過電臺等媒體傳出,上官志標方得知同袍弟兄尚留守在四行倉庫,他毅然放棄追隨大軍的機會,冒險潛回四行倉庫支援,途中遇到湯聘辛醫官、楊德餘排長等人,他們一行人連袂同行,冒著槍林彈雨的危險,終於在十月二十八日到達目的地。
死守四行倉庫的壯士,其實僅有四百餘名,謝晉元團附當時為壯大我軍聲威,擾亂日軍視聽,便對外宣稱四行倉庫有八百人駐守,消息甫出,各國媒體和民眾皆以「八百壯士」稱之。
全員皆知此一任務意義非凡且極為艱鉅,隨時都會犧牲性命,因此他們都抱持「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悲壯豪情,紛紛留下絕筆遺書。其中上官志標連長留下的是「好男兒應以熱血洗山河」、「綿羊偷活百年,莫若猛獅生存一日」的遺墨以表示與敵寇一決死戰的決心。
上官志標連長當時未屆而立之年,是第一營四位連長中最年少者。在淞滬會戰前、中期戰役中,他業已隨謝團附出生入死,率軍和日軍血戰兩個多月,殲敵無數,終使日軍未能越閘北一步。此次他義氣相挺回到四行倉庫作戰,負責奮守第一陣線重地―四行倉庫一樓,時有「鐵鎚連連長」之美名,意謂鐵鎚打到哪,哪裡就被粉碎,可見其旺盛之戰鬥力。也因為有這些英勇的壯士願意不顧性命為國為民犧牲,死守四行倉庫消耗日軍軍力,我方大軍才得以在其掩護下安全轉進滬西以及大後方繼續抗戰。
此次保衛戰中,四百餘名孤軍壯士浴血奮戰、以寡擊眾,曾擊退日軍多次進攻,斃敵二百多將近三百人。我方孤軍陣亡僅十四人,負傷三十二人。
由於日軍對四行倉庫屢攻不克,因而改向上海租界當局施壓:若不設法要求蔣介石下令讓八百壯士撤出四行倉庫,日軍將不顧租界安危,以重砲軍火進攻,假使流彈不幸落入租界區的煤氣總廠,引發大爆炸,後果將不堪設想!
租界當局畏懼日軍勢力,背地裡與其首領松井石根密謀,向我國政府遞送請願書,要求讓八百壯士撤軍,並假意表示將會派出軍用卡車護送所有孤軍回第八十八師歸隊。
蔣委員長鑒於五十萬大軍西撤的目的已達成,且日本的侵華之舉已引起各國的注意,為維持我國和外邦的和諧,於十月三十日下令撤軍,由第八十八師參謀長張柏亭致電轉達,命謝晉元團附率軍於當晚十二時退出四行倉庫。謝團附雖百般不願意,但在張柏亭和第八十八師副師長馮聖法嚴詞力勸之下,只得忍痛服從。
八百壯士撤出四行倉庫時,又和日軍進行了一場激烈交戰。泯滅人性的日軍,除了封鎖通往租界的道路,還以探照燈對著四行倉庫照射,當八百壯士一踏出倉庫大門,隨即以多挺機槍瘋狂掃射。八百壯士奮一路勇抵抗,邊打邊撤退入租界,共有二十二人陣亡,重傷數十人,傷亡人數的比例比起在四行倉庫防守時的死傷人數還要多,路上盡是血跡斑斑,屍體、傷肢橫陳。
八百壯士拼盡全力撤入租界後,租界當局並未履行諾言派卡車將他們送回八十八師師部,而是以種種藉口逼迫他們繳械,為了顧全大局,張柏亭參謀長於是命令謝晉元下令讓士兵繳械。十月三十一日上午,租界當局又以安頓為由,將八百壯士載至租界西部義大利防區內的膠州公園邊一個臨時營區軟禁(上海民眾後稱此處為「孤軍營」)。
當日,有關單位傳來統帥部的命令,將四行倉庫守軍的全體官兵各晉一級,其中謝晉元團附直升團長(世稱「謝團長」);上官志標晉升為少校團附,並兼任第一連連長。
八百壯士在孤軍營被囚禁四年,面對生活困頓,以及租界當局的不時施壓,始終堅毅不屈,其忠貞志節感動了上海租界民眾,大眾皆視孤軍營為精神堡壘,紛紛主動入營慰問探視,各公司行號、企業大亨也慷慨解囊資助其生活所需,其他地區和各省民眾也都久仰八百壯士大名,無不對其尊敬和愛戴。
為救長官身中六刀
民國二十九年三月起,在日本人刻意的扶持下,中國國民黨副總裁汪精衛在南京成立了偽政府與當時的重慶國民政府對峙。汪偽政權屢屢派員至孤軍營,以高官厚祿為誘因向謝晉元團長一再勸說,盼其率八百壯士歸順,每回都為謝團長嚴詞拒絕。汪偽特務份子多次遊說失敗後,心有不甘,便以重金收買四位孤軍營士兵,於民國三十年四月二十四日清晨部隊出操時尋機刺殺謝團長。謝團長在完全無預警的情況下,被下屬們突然拿出身藏的匕首等凶器,朝其太陽穴和頭部、胸部、咽喉等部位猛刺,
尚未來得及防衛就當場氣絕身亡。
上官志標團附當時為搶救謝團長,不顧一切赤手空拳與四名叛徒肉搏,頭部、胸部、肩部和腰部等處亦被刺六刀,血流如注,所幸皆未傷及要害而立即身亡,他於負傷之際仍堅持背著團長遺體離開,由於出血過多,心有餘而力不足,不久便陷入昏迷狀態。其他孤軍弟兄此時趕至現場救援,聯手將此叛徒們制伏,交由租界當局移交相關單位處置,並將上官團附緊急送往上海仁濟醫院急救。
謝團長出殯當日,上官團附傷勢未癒,仍堅持抱病趕赴現場主持喪禮,並與其他軍官一同為謝團長戴孝、抬棺以表敬意,由此足以見其對長官的忠誠和真心。
上官志標為搶救謝晉元團長而遭刺傷,後送往租界仁濟醫院治療,該照片為其住院期間所攝。(哲嗣上官百成提供)
上官百成手持父親上官志標於民國三十年為搶救
謝團長被刺六刀時所穿之軍用短褲,血漬處明顯可見。
|
為日軍俘虜,受盡折磨仍堅毅不屈
出院後的上官團附,不時還惦記著被圍困在孤軍營裡的諸位袍澤,他並未私自離開上海,而是選擇重回孤軍營,和弟兄們同生死共患難。
民國三十年十二月初太平洋戰爭爆發後不久,日軍便全面占領上海租界。當時日軍屢次進入孤軍營勸降八百壯士,上官志標團附為繼任之四行孤軍負責人,在他的帶領下,大夥還是一本抗日初衷,展現中國軍人寧死不屈的風骨,說什麼都不願向日軍投降。日軍於是在同年十二月底,將所有孤軍官兵押送至上海寶山縣月浦機場旁的日軍集中營,繼續對孤軍軟硬兼施,大夥仍不為所動。
上官志標團附於刀傷出院後毅然回到孤軍營抗日,
該照片為其回返後攝於孤軍營排球場。(上官百成提供)
|
日軍對八百壯士無可奈何,便在民國三十一年二月初,將他們押至上海郊區的龍華縣從事苦役。昔日常至孤軍營慰勞的葉姓三姐妹,在輾轉打聽到孤軍的下落後,不但積極設法聯絡外界籌劃營救之事,還刻意偽裝成當地村姑,潛至孤軍從事苦役的工地附近留下紙條與之通訊,不料後來被一位日本士兵所發現而緊急向上層通報,日軍為了更加嚴密監控孤軍,於同年四月中旬,將他們移往位於南京老虎橋的江蘇第一監獄(俗稱「老虎橋監獄」)。
老虎橋監獄的伙食和環境衛生皆奇差無比,得傳染病者大有人在,每當寒冬來臨,抱病的戰犯們衣著單薄,瑟縮著凍僵的身體從事超過體能負荷的勞役,獄中因此經常有人病死或是被凍死、累死。婦女的命運則更為悲慘,不僅要每日做苦工,當日軍獸性大發之時,她們便得無條件淪為其洩慾的工具。
孤軍一到老虎橋監獄,上官志標團附隨即帶領弟兄們清理環境,生活秩序比照孤軍營時期的作息和標準,一切井然有序,一改監獄原先的髒亂惡臭樣貌。
獄方見八百壯士們紀律嚴謹,便要求他們負責監獄的清潔衛生和秩序管理,上官團附此時也代表孤軍向獄方交涉談判,例如:勞役人選由我方自行調派,他們不得任意拉人出去;不得姦淫婦女;必須適時提供禦寒衣物給衣著單薄和體弱者等等,監獄的居住品質因孤軍的到來大為改善,原先被拘禁於此的男男女女對孤軍感激不已,尤其是婦女,在孤軍的強力爭取下,她們總算免除被日軍輪姦的恐懼。
日軍雖然暗自佩服八百壯士的軍紀,卻不會因此手下留情。在監獄的生活條件改善之後沒多久,日軍便安排孤軍分批去挑大糞、整地、種菜、挖溝渠…等等,折騰人的花樣多得不勝枚舉,
孤軍從早做到晚,做到筋疲力盡。那裡沒有國家法律的保護,哪個人稍有怠慢就要慘遭日軍的鞭抽毒打或被刺刀捅傷,許多弟兄的身上、肩上、背上、手腳等部位皆有多處鞭傷和刀痕。
從四行倉庫到孤軍營、到寶山月浦、龍華,乃至到環境最為困厄的老虎橋監獄,八百壯士當中雖然有人陸續犧牲,全員卻始終團結一心,堅忍不屈,教日軍備感頭疼和棘手。
日軍眼看無法動搖孤軍的向心力和意志力,於民國三十一年七月起,將他們分批送至南京孝陵衛、光華門、杭州、安徽裕溪口等地,以及西南太平洋巴布亞紐幾內亞新不列顛島最東邊的拉包爾充當軍奴。
許多壯士在此期間都被日軍日以繼夜的勞動、苦役和非人道刑罰折磨得非死即傷,上官志標團附在南京亦因飽受肉體摧殘,加上勞累過度、營養不良而病倒,往昔因搶救謝團長所受的刀傷又再復發,並染上肺炎,整個人奄奄一息。垂危之時,幸得時任蘇豫邊區綏靖總司令部參謀長的潘伯豪保釋,得以遷往無錫醫治。
上官團附在傷勢略有好轉後,為擺脫日軍監控,伺機潛至無錫郊外東大池的萬福寺繼續養病。是年冬天,大病初癒,又憑藉機智脫身至安徽,加入蘇浙皖邊區保安第四縱隊,成為該隊支隊長,繼續與日軍作游擊戰。民國三十四年再至廣德縣剿匪,為時四月有餘,曾因嚴重眼疾而一度退伍,後蒙中國國民黨中央宣傳部東南戰地宣傳辦事處吳紹澍主任的協助下治癒眼疾,得以再度入伍報效國家。
歷經日軍的屢屢迫害和無情戰火摧殘,八百壯士弟兄們自孤軍營一別,流離四載,直至民國三十四年抗戰勝利,上官志標率先回返上海,並於是年八月下旬登報召集散落四方的上百名餘部壯士齊聚一堂。
為紀念已故之謝團長,上官志標帶領八百壯士餘部在同年十月二十六日為其舉行公祭大典,特邀天主教南京教區主教于斌擔任主祭,場面莊嚴隆重。
此外,上官志標還將上海當地的陝北中學申請改名為「晉元中學」(如今晉元中學已成為上海市十一大重點中學之一),並且呈請當時政府將滿州路改名為「晉元路」,將膠州公園闢為「晉元公園」,還在園內修建謝晉元墓和碑以資紀念。
為解決戰後四行孤軍餘部生活無著落之窘境,時任第一綏靖區政治部第一科上校科長的上官志標,竭盡所能呈請上級為弟兄們安排去路,國民政府當時正準備打國共內戰,只得先撥救濟金應急。上官志標科長多次與孫元良將軍討論因應解決之道,陸軍副總司令湯恩伯將軍得知狀況,亦曾親自召見八百壯士餘部,希望他們能再赴沙場,為國共內戰效力,但由於諸多壯士弟兄皆已厭倦戰爭,不願再參與內戰,國民政府於是指定相關單位為其辦理退役退伍事宜,並由當時國防部撥給退役退伍金和旅費,讓他們各歸田里。
此後,八百壯士各奔前程,有的重新入伍,有幾位自願進入第一綏靖區政治部工作,也有的解甲歸田或是當了警衛或駕駛司機,有的投靠親友另找謀生之路,也有的一身殘疾需仰賴各方救濟。其中上官志標仍在軍旅,並於民國三十七年奉令至臺灣,後轉任公務員,在臺南縣政府兵役科任職科長。
上官志標聯絡高層搭救異域戰俘
頗為值得一提的是,在民國三十至三十一年,上千名大陸軍民不幸被日軍強征並分批送往當時澳洲屬地―位於南太平洋的新不列顛島(巴布亞新幾內亞的屬島)的亞包做軍奴,其中一千名來自南京老虎橋監獄的中國軍民中,有五十七名即為參與民國二十六年四行倉庫保衛戰的「八百壯士」。
新不列顛島是座典型的熱帶島嶼,植被茂密,多處沼澤,不乏鱷魚、毒蛇、蜘蛛、蠍子、螞蝗、蚊蟲等多種生物出沒,因而瘧疾、傷寒、登革熱等各種傳染病相當盛行。在困苦、惡劣的原始環境中,戰俘們每天周而復始地被迫從事長達十幾個鐘頭的勞動,有時甚至要做到深夜方休。
日軍對於各國戰俘從未提供任何醫療及藥品,因傷病而無法再做苦工的,通往都被視為廢物,直接予以集體屠殺或活埋。滅絕人性的日軍經常以卡車將重病不起的戰俘連同其他屍體載至深山掩埋,目睹這一幕幕慘絕人寰的景象,一些戰俘因此精神失常,有些人則因不堪受虐而找機會自殺了斷。
在拉包爾的五十七名四行孤軍以岩洞為住所,衣衫襤褸,平日以瓜薯為食,有時摘野果充飢,有時吃死去的野生動物的肉,或是靠著撿拾日軍丟棄的豬、牛骨頭或內臟過活。
這種地獄般的苦日子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直至民國三十四年抗戰勝利,日寇戰敗投降,瘦得只剩皮包骨的軍奴們方有一絲喘息機會。在拉包爾的我國軍民重獲自由之後,莫不希望政府盡快派船來接他們回國,但返鄉之路由於戰後國家窮困積弱和國共內戰的影響,任憑他們望穿秋水苦等了將近一年,卻始終等不到祖國船隻。
在那裡的八百壯士,當時僅剩三十六名倖存,成員之一的朱雲少尉,猶抱一絲希望致函給自己昔日的長官上官志標求救,上官志標不忍軍中同袍流落異域受苦,收到信後立即大力奔走、聯絡最高層出面營救。而後,在我國外交使節的長期努力下,這三十六名八百壯士與其餘來自我國各地的軍奴皆一併獲救,分別於民國三十五年十二月和三十六年八月平安返抵國門,其人數總計將近一千六百人;臺灣軍伕返回基隆者亦有六千五百六十五人,此段史實現已列入現今臺灣國史館歷史檔案(詳見《戰後遣送旅外華僑回國史料彙編2》一書)。
轉任公僕,為役政留下典範
民國三十七年,上官志標奉令來臺灣,後轉任公務員,在臺南縣政府兵役科(早期稱為軍事科)擔任科長,為國家負起徵訓新兵的責任。對於幾位隨政府遷臺的八百壯士同袍―排長錢振華、士兵翁金文(後改名為翁晉文)、黃漢卿(後改名為黃溪卿)、鄧斌等人,由於已經退伍,生活一時無著落,上官志標科長慨然將自宅騰出大半空間,提供他們安住。
上官志標來臺轉任兵役科(早期稱為軍事科)科長時所使用之名牌。(上官百成提供) |
上官科長雖為公務員,卻非高官厚祿,每月所領的新俸除了要養活妻兒之外,尚需供弟兄們平日吃住開銷,以致每回不到月底,薪餉早已所剩無幾,夫婦倆咬牙硬撐,卻從未因此動搖過照應弟兄的義氣和善念。所幸這些弟兄後來皆在上官科長的熱心協助下找到適合的工作,有的還得以成家立業,每回提起老長官上官志標和其夫人,他們總是讚賞有加並永遠心存感激。
上官志標在其長達將近二十年的科長任內,把臺南縣的役政治理得井井有條,迭經中央各部和省令嘉獎。由於他經常宵衣旰食,漏夜辦公,不幸於民國五十六年積勞成疾,病逝於任內。
上官志標一生為國奉獻,不遺餘力,曾任臺灣國立政治大學中文系教授、臺灣正中書局總編輯的盧元駿教授為其所撰之《上官志標傳》,還曾於民國五十九年被列入臺灣各大專院校所採用的國文教科書(第九冊)内,哲嗣上官百成亦根據父親遗留手稿及資料,彙編成《八百壯士與謝晉元日記》一書,由華欣文化事業中心出版,民國六十四年由中央電影公司改攝為「八百壯士」電影在海內外發行,並參加亞洲影展榮獲七項大獎,馳名海內外。民國七十六年再增攝「八百壯士」續集「旗正飄飄」電影,兩部影片中,上官百成均參加紀念演出。
淞滬會戰的八百壯士,是以他們的生命和熱血為國家洗山河、寫歷史,以不求回報的豪情慷慨赴死。他們以寧願死不投降,寧願死不退讓的精神和志節抗日,在中國近代史乃至於世界歷史上佔有相當重要的一頁!
而八百壯士中的上官志標,軍階雖然不大,但在大時代的洪流中,他歷經抗日、剿匪,當過軍奴,做過苦役,飽經風霜洗禮。回顧其一生,他自軍人到公僕,無不在為國盡忠、盡職、盡力!
《上官志標傳》曾列入臺灣大專院校國文教科書中。(上官百成提供)
|
盡忠、盡職、盡力的一生
民國二十六年十月下旬四行倉庫保衛戰開打,上官志標從租界冒死前往參戰,負責領軍奮守四行倉庫一樓最前線,是為盡忠。在四行孤軍受困於租界的四年中,他曾為了替同袍爭取自由而勇於向團長直言獻策,惜因主張看法與之相異,遭受停職、隔離等嚴厲處罰。期間,他並未像其他士兵那樣尋機報復,而是改以服從和體諒的態度面對。事後,他不計前嫌全力協助謝團長管理營區各項大小事務,文武兼備,為其身邊不可或缺的得力幫手,是為盡責。
謝團長遭暗殺時,他也是第一個奮不顧身上前搶救的好弟兄,雖身中六刀卻無怨無悔,這種「兩肋插刀」的精神實屬少見。出院後,上官志標原本能因此脫離孤軍營的囚困歲月,但重義氣的他卻義無反顧地重回孤軍營這條路,此凡事以大局為重、置個人死生於度外的高貴情操和胸襟,絕非一般泛泛之輩所能為之,又豈是區區盡責二字所能道盡!
謝團長逝世後,上官志標肩負起帶領全體孤軍抗日的重責大任。日軍全面占領上海租界後,八百壯士淪為軍奴,上官志標團附也隨之顛沛流離,刀傷復發加上肺炎感染,九死一生之際,幸得被一武官保釋至無錫養病,後伺機脫逃繼續作游擊戰抗日。抗戰告捷,他自掏腰包召集八百壯士餘部為謝團長舉行公祭以告慰英靈之餘,還憂心餘部弟兄前途,設法為其安排去路,是為盡力!
來臺後,上官志標除了熱心照應昔日袍澤,長年獻身於公務,時而通宵達旦,對於入營新兵及部屬,每遇患病或遭逢困難者,必親自前往慰問或協助處理疑難雜症,其德行深受下屬敬重。其於臺南縣致力推行役政績效卓越,迭經國防部、內政部、省政府軍管區之褒許,二十年來均名列一等,堪為全省模範並傳為佳話,除蒙總統二度親自召見,其個人亦三度榮獲「陸海空軍褒狀」之殊榮,以及役政獎章一座、國防部長頒發獎狀二次、內政部長頒發獎狀二次、省主席頒發獎狀三次,其他記功和嘉獎五十餘次,為當時臺灣各級行政人員中之少數佼佼者,其盡忠、盡責、盡力之程度可見一斑。
惜因數十年來因公積勞,於民國五十六年九月二十七日病逝於任內,享年五十九歲,各方賢達聞訊均予以弔唁,出殯當日,臺南縣政府、臺南縣議會、臺南縣團管區、臺南縣警察局、台南縣各鄉鎮公所、中央軍校同學會、各縣市兵役科…等諸多單位,以及其他民間各界人士逾千人送行,人龍達一公里以上,靈柩途經臺南下營、官田、新市、臺南市、仁德、歸仁、關廟等地,當地機關均設奠致祭以悼念這位功勳彪炳的老戰士。
上官志標科長辭世,各方賢達前來哀悼。(上官百成提供) |
上官志標科長,其生也榮,其歿也哀!在其辭世後,蒙時任副總統的嚴家淦先生親題「忠勇名垂」輓匾,國防部部長蔣經國先生特頒「軫念勳勞」讚頌,內政部部長徐慶鐘頒「忠勤足式」,參謀總長高魁元上將頒「痛失楨幹」,昔日長官孫元良將軍頒「袍澤情深」;其他黨政軍各級首長和各界代表亦以輓聯、輓幛或花圈致意,數量計六百餘件,可謂備極哀榮。
前段所述之盧元駿教授(曾任臺灣國立政治大學中文系教授、臺灣正中書局總編輯),在上官志標上校與世長辭後,感佩其志節和義氣,為其撰寫傳記,文中提及:「世論『八百壯士』者,咸知團長謝晉元,而鮮一知有團附上官志標者焉。晉元之生前也,其有得於志標之肱股者既多,而晉元之歿後也,其有得於志標之承繼者尤夥;且其後志標所曆之艱危險阻,實更倍于晉元,而其所激發之民族浩氣,則與晉元同爭光日月可也!則志標安可不傳!余又安可以不文辭。世變方殷,統一在即,英才長逝,餘擱筆固猶為之愴然也焉!」
在艱苦抗戰的歲月中,上官志標業已盡了一位軍人應盡之義務;渡海來臺之後,他勤勞負責,近二十年如一日,考績連續均列最優,為臺灣役政樹立起楷模,盡了一位公僕應盡的職責。在不同的時代變遷中,默默獻出自己的心力和熱血情懷,直至油盡燈枯。他雖然不是什麼有名氣的上將或英雄,卻能讓人在平凡中見到他的偉大! ■
0 意見:
張貼留言